第94章 美人书(1)[第3页/共5页]

山在苏公堤畔，乃林和靖之故址。梅畦竹径，一水千峰，虽幸狺语得离，耳目清逸，然当梦回孤枕，听野寺之钟声；烟染长堤，望疏林之夕照，又何尝不黯然下泪也。因书一绝，以寄其幽怨云：

然病益沉重，水粒俱绝，每日只饮梨汁一小盅许。然益明妆冶服，何尝草草梳裹，或拥襆欹坐，或呼琵琶妇唱盲词消遣。虽数晕数醒，终不蓬首偃卧也。

玄玄叩首，叩首，上楮。

时已半夜，但闻雨声淅淅，乱洒芭蕉；风响萧疏，斜敲窗纸；孤灯明灭，香冷云屏。而愁心耿耿，至晓不能成寐。

卷一

及近前数武，只见清风骤起，吹下一地梅花香雪，而美人已不知所适矣。

小青既到孤山，暗自念，彼置我于闲僻之地，必定密伺短长，借莫须有事鱼肉我。以故深自敛戢。

是夜月明如昼，烟景空蒙，煮鹤生小饮数杯，即命舣舟登岸，只检林木幽胜之处，纵步而行。

小青之怨自此益深，而其幽愤之怀俱托之诗。或作小词，又好与影语。或夕阳花际，烟空水清，辄临池自照，对影絮絮如问答，婢辈窥视则不复尔，但微见眉痕惨淡，似有泣意。

忽远远瞥见梅花底下，有一女子，丰神绝俗，绰约如仙。其衣外飏翠袖，内衬朱襦，若往若来，徘徊于花畔。

雪意阁如此不流，旧云正压新云头。

盈盈金谷女班头，一曲骊珠众伎收。

唯小青临卒时，尝取花钿数件赠妪之小女，衬以二纸，正其诗稿，并前所载，得十绝句、一词、一古诗，共十二篇耳。

半夜岩前风动竹，清楚空里佩环来。

米癫癫笔落窗外，松岚秀处当我楼。

百结回肠写泪痕，重来唯有旧朱门。

新汝竟与画图争，知在昭阳第几名。

妇闻，怒甚，趋索图。乃匿过第三幅，而伪以第一图进，立焚之。又索诗卷，亦焚之。及再捡草稿，业已散失无存。

明朝历昌（万历、泰昌）间，杭州有一冯生者，豪公子也。尝慕扬州为天下第一名郡，泛棹往游。遂托媒妪，买一小青为妾。

小青

煮鹤生不堪惊奇曰：“斯岂小青娘之艳魄也耶。”遂回至船中，又续二章云：

妪亦尝言，小青最喜看书，悉从杨夫人借读。间作小画，画一扇，甚自爱，冯生苦索之，坚执不与。及殁后，即浮厝于孤山之侧，其诗有未载入传中者，备录于左：

那边双禽集画栏，朱朱翠翠似青鸾。

愿为一滴杨枝水，洒作人间并蒂莲。

一日，春光明丽，杨夫人邀妇泛湖，并拉小青随往。船到断桥，俱登岸漫步，妇与夫人联袂立于垂杨之下。小青独至苏小小墓边，取酒浇奠，低低口占一诗曰：

正在迟疑之际，忽闻婢女寻唤，遂回至卧内，即事题诗一章曰：

或轩车南返，驻节维扬，老母惠存，如妾之受。阿秦可念，幸终垂悯。

现在几个怜文采，也向秋风斗羽翰。

又绝句四首

妾少受天颖，机灵灵速，丰兹啬彼，理讵能双！但是神爽有期，故未应寂寂也。至其沧忽，亦匪自今。结缡以来，有宵靡旦，夜台滋味，谅不殊斯。何必“紫成全烟，白花飞蝶”，乃谓之死哉！

小青求知己于世人，不得，而问之水中之影。夫太白举杯邀月，对影三人，唯太白之影可与太白对，小青之影可与小青语耶！读其诗，至“瘦影自临春水照，卿须怜我我怜卿”，泪亦不能为之堕，心亦不能为之哀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