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美人书(12)[第4页/共5页]

生沉吟很久曰：“事亟矣，若非此计，何故得全？我有舅氏苏暗仲，搬家吉水，不若到彼暂依，以俟更图良策。”红英喜曰：“此计最可。”

诗去数日，一夕，红英又以小笺密报云：

及至天竺，则诸女焚祷已毕，纷繁登轿矣。但闻兰麝之香，袭人衣袂而不散。生以不获一见，深自懊悔。

牡丹梦断西楼月，杨柳声沉五夜风。

自此便在庵中肄业，改名入泮。旋逢大比，既中乡闱，复获南宫奏捷。锦归之日，遣人持书报父。

琬、英即跪请曰：“妾本良家之子，蹇因狂童勾引，遂致私奔，贤父子杀之良是。倘蒙矜怜愚弱，宥妾二命，愿图厚报。”

是夜挑灯独坐，朗声再诵前诗。诵毕又将玉钗细心玩弄，直至鸡鸣，犹展转不寐。及梳洗后，忽闻其父唤云：“昨闻长吉自潮州罢归，汝宜亟去问候女人起居。并为我请安，俟病愈之日，便当趋晤。”

所嗟妆台畔，孤单不如尔。

生看毕，欣但是笑曰：“我固知玉妹待我情厚，但自朝夕以来，春魂泛动，几不矜持。若待倩媒纳采，将不索我于枯鱼之肆乎！”乃裁诗以复琬云：

小窗春信未曾差，昨夜东风透碧纱。

花朝后三日，古杭兰斋女史题

父即驰白宋翁，翁叹曰：“此皆不肖女之愆，岂能独罪七儿？今既获第，便当相好如初，不复更记前事矣。”

琬闻风生虎啸，秋至虫鸣。故两情缠绵，虽远必孚；一意缠绵，唯才是慕。而怀春来吉人之怜，投桃获琼玖之报。诗传所载，信不诬也。唯是琬以笄年二八，随宦初归，问白璧未受隙家之聘，向慈云暗卜玉燕之缘。岂料此钗，竟落君手，怜才重貌，妾实依依。虽有中表之嫌，奚碍朱陈之缔。君何不亟倩蹇修，以姻事恳于家君，则玉镜台将不为温郎统统耶！专此密嘱，君其图之。

笔底欲传乡国恨，南枝为写两三花。

后有山阴徐渭，为赋宋琬诗曰：

买卖不堪，询其姓字，其人回声曰：“子敬姓曹，敝居即在南岸。”还以问生，生未之答，书童曰：“家主是太常寺谢爷，尔亦知之否。”

黄莺啼时芳草暮，春深难把兰心固。

莫道故意抛玉燕，宁烦拾句寄幽思。

拾得玄禽玉琢奇，一回相看即魂迷。

明天顺间，临安有宋琬者，字玉馨，潮州刺史宋长吉之女也。年甫十六，有姿色，工诗画，与谢生为嫡表兄妹。

时方停午，士女以进香而回者，莫不断舆人庙游衍。罗绮之多，多于湖畔之柳，然皆恒脂俗粉，无一可称国色。谢生乃怀旧诗曰：

琬自梦中惊起，一闻生至，即向菱花梳理云鬓，整衣易履而出。与生见毕，因以夫人在坐，略叙寒温罢了。

生复备述老父患恙未痊，亦已衰迈之极。既而茶罢，谢生讨取笔砚，录出前词，向翁请正。

及至墓上，扫奠毕后，琬方倚松独立。谢生悄悄从后细窥，但见鬓旁斜插玉燕钗一只，其情势与天竺殿中所拾酷肖无二。始骇然曰：“满腹相思，正虑无从消解，岂知玉燕抛情，灯谜藏宋，即琬妹也。风放逐诞，竟至此乎！然吾闻燕者，匹鸟也；钗者，谐也。姻缘岂在妹乎！”

婉媚似有情，朝暮并栖止。

生又附舟至县，沿村访觅，始抵尼庵。时已昏暮，向扉轻扣数下，寂无应者。遂大声疾呼，始有人在内遥问曰：“来者为谁，莫非是钱塘谢天骏否？”生连声应曰：“然，然。”

谢生看毕，欣然笑曰：“不知谁家闺媛，有此巧思妙句。余果痴情士也，玉燕有灵，自应遇我。”遂疾忙趋归，闭户把玩，不觉叹曰：“燕钗巧绝野生，诗句尽传春恨。使我孤单书窗，几欲销魂死矣。然既有此美意，何不明书居址姓氏，以便我托燕为媒，璧归汝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