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籍迷踪之银杏树下的残卷[第1页/共10页]
三今后的凌晨,当第一锅药汤在祠堂前的大铁锅里翻滚时,林砚之蹲在灶台前添柴,看赤石脂在沸水中旋出红丝,俄然想起师父说过"治泻莫忘固肠,更要化浊"。他特地让村民将药渣埋在溪边,用艾草熏烤净化源,又画了十二张"禁饮生水"的布告,贴在每座石桥的栏柱上。当第七个患儿终究能喝下稀粥时,王老夫颤巍巍地捧来一筐新收的莲子,却被他塞进还在发热的李阿婆床头:"您留着给孙子补气血,这病去了七分,还得用粳米粥养脾胃。"
厥后,金陵百姓说,每当干旱之年,云台书院的银杏树下总会闪现紫芝状的光影。而林砚之当年开的药方,被刻在石碑上立在城隍庙前,碑文中有句:"医者仁心,可化万物为良药;众生痛苦,终唤六合显灵机。"那笔迹历经风雨,却始终清楚,如同他留活着间的,永不退色的医者之光。
书院后园的银杏树下,三十名弟子围坐于青石案前,正在誊抄《云台医案》。林砚之手持狼毫,亲身校改每一则医案:"此处'脉弦细而涩',当补注'左关尤甚,属肝血虚滞',不然后学难明用药深意。"他要求每则医案必录四诊细节、方药剖析、愈后调护,乃至将本身多年绘制的《采药图》插入书中——某味药的发展习性、采摘时候、炮制要点,皆以工笔细描,旁注蝇头小楷。当画到紫芝时,他俄然搁笔:"光绪五年在栖霞山采药,曾见此芝生于枯柏根畔,其盖面紫纹如太极图,此等灵物可遇不成求,然医者不成依靠珍稀药材,当善用平常草木。"
暮色里,怀瑾又一次擦拭匾额,“精”字右下角的紫芝纹在余晖中微微发亮。他俄然明白,曾祖父当年在药王庙梦见的,不是孙真人的衣袂,而是每个医者与生俱来的任务:当人间有病痛如长夜,便化作灯烛,以精诚为芯,以仁心为油,照亮每个在病苦中跋涉的灵魂,让超越百年的医案,终究都化作患者眼中重新亮起的星光。
第二日中午,日头最毒时,他的嘴唇已干裂出血。有弟子偷偷跪在他身后,被他喝止:"学医之人,怎可等闲言弃?"可当他望向院墙上的《采药图》,瞥见曾祖父笔下的紫芝时,喉咙俄然哽住——画中芝草的纹路,竟与石像上孙思邈衣袂间的紫芝一模一样,而实际中,它们都消逝在干旱的地盘里。暮色四应时,他俄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仪征救治咳喘患者,也是这般走投无路时,转而从脾胃论治,竟获奇效。"医者仁心,不是求神拜佛,是求诸本心啊..."他对着银杏树说出声,树皮的裂纹仿佛在点头。
更令人称奇的是他对药材的化裁。某年冬,城中小儿多患惊风,所需的羚羊角代价暴涨,贫寒人家有力采办。林砚之遍查文籍,发明《本草纲目》载"山羊角可代羚羊角",遂亲身到城郊牧场,取山羊角煅烧存性,配伍钩藤、蝉蜕,疗效竟与羚羊角无异。他在《云台医案》中专门记录此事:"药材有贵贱,医心无别离,善用者能使朽木化奇异,此乃大医之道。"
光绪二十年孟夏,云台书院的朱漆大门前,新悬的"山长"木匾尚带着桐油暗香。五十八岁的林砚之身着青布长衫,亲手将两串晒干的黄芪、当归挂在门楣两侧——这是他自创的书院标识,既合儒家"悬壶济世"之旨,又暗合医道"草木通灵"之妙。自他走顿时任,这座传承百年的儒学重镇,今后飘出了《汤头歌诀》与《论语》齐诵的琅琅书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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