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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场边的干咳声[第1页/共10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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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霜桑叶得秋金之正味。”笔尖划过“清燥润肺”四字,他俄然想起前日晒在竹匾里的叶片,晨露未曦时叶背的白霜凝着细光,像给每片叶子镶了圈润肺的银边。那些叶缘的锯齿在晒干后微微内卷,竟与农妇咳嗽时蜷起的指节弧度无二,“甜杏仁要选立夏收的,种皮纹路如肺经分支图,炒后甘润之气更能顺秋气肃降。”墨字落在“降气止咳”旁,砚台里的倒影晃了晃,映出药柜上陶罐的影子,罐口还沾着前日捣杏仁时留下的乳白残渍。

阿林蹲下身,药园里的老桑树正在午后风里翻动叶子,早秋的桑叶多生在朝阳枝桠,叶面绿得发亮,叶背的白霜却像撒了层薄盐,触手凉而不润;暮秋的枝叶已转至树阴处,叶片黄中透青,霜色厚重如积了夜露的晨雾,悄悄一触便簌簌落下,在掌心洇出淡淡的水痕。“就像谷场的早稻和晚稻,熟得早的穗子结实,熟得晚的米粒油润。”叶承天俄然指向篱笆外的晒谷场,新收的早稻正摊在草席上,谷壳的脆响与桑叶的沙沙声,竟在秋光里谱成同一首关于时序的歌。

“叶大夫瞧瞧,这是头茬的早稻。”她笑着翻开盖在谷篮上的粗布,片带“人”字纹的桑叶从篮底滑出,叶脉上的白霜竟还凝着,像被夜露重新织过的锦缎,“昨夜敷完桑叶泥,梦见自个在云台山腰的老桑树下打谷呢——满树的叶子都成了小扇子,风一吹就‘沙沙’地扇着冷气,嗓子眼里的火啊,就这么被扇成了星星点点的萤火。”

叶承天看着敷在背上的药膏,桑叶粉的青与杏仁泥的白交叉成云纹,“人”字叶脉的走向刚好对应着膀胱经的肺俞位置,恍若草木用本身的形状,在人体的舆图上画了枚绿色的路标。窗外的老桑树正被风掀起叶子的后背,青白的叶底与农妇背上的药膏相映,这一刻,人与草木的边界在药香里恍惚——本来所谓疗愈,不过是让季候的奉送归位,让燥烈的秋阳遇见含霜的桑叶,让干枯的肺腑承接晨露的恩泽,就像晒谷场上的梧桐叶,终将寥完工泥,却在坠落时,为人间写下关于枯荣的和顺注脚。

药园深处传来阿林捣药的声音,石臼里的麦冬与杏仁碎成泥,混着新采的梧桐露,香气漫过篱笆,与谷篮里的稻香缠成一团。农妇望着叶大夫鬓角的白霜,俄然感觉那竟与桑叶背的白毫类似——都是光阴与草木赐给医者的印记。临走时,她把那片带露的桑叶谨慎别在竹篮沿,谷穗闲逛时,叶片轻触她腰间的旧伤,凉津津的触感,像极了梦里老桑树下的那阵秋风。

阿林俄然想起半月前那位农妇,师父用的恰是早秋带霜的桑叶,叶缘的锯齿在药罐里煮出清冽的苦,现在廊下挂着的暮秋桑叶,却已在通风处阴干,叶片蜷曲如婴儿的手掌,霜色凝在褶皱里,像藏起的私房话。“就像您给王老夫治霜降后的咳,用的是叶背全白的老叶。”他俄然开窍,指尖划过暮秋桑叶的叶柄,那边竟结着藐小的虎魄色胶粒,“这些胶粒是不是霜降后才有的?”

煎药的陶炉在檐下煨着,叶承天却不消井里的生水,独独取了竹匾里的梧桐露。七片新落的梧桐叶呈碗状叠在青石上,晨露凝在叶心,每颗水珠都裹着半片蓝天,晃一晃便在叶脉间滚成银线。"梧桐叶形似肺,露得秋气最纯。"他说话时,水珠正顺着叶尖的"肺叶收肃纹"滴落,跌入陶壶时收回清越的响,惊飞了檐角啄杏仁壳的麻雀。

叶承天望着竹篓里的草木,俄然瞥见农妇前日留下的谷穗,现在正插在陶罐里,穗尖的绒毛与紫菀的白绒球遥遥相望。夜风穿过桑林,万千叶片翻转时,叶背的白霜连成活动的河,与药柜上层层叠叠的陶罐、竹简里未干的医案、石臼中待捣的杏仁,在月光下变成一味最和顺的药——这味药里,有梧桐露的清冽、梨皮的凉润、紫菀根的伸展,更有无数个像农妇那样的身影,在打谷时与草木相遇,在咳嗽时被叶脉疗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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