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门外的咳喘影[第1页/共17页]
当第一颗星子跃上云台峰顶,叶承天吹熄烛火,医馆堕入沉寂。唯有药园的麻黄与桂枝仍在月光下轻颤,它们的精魂正顺着松针的头绪,渗入冻土深处——那是六合未眠的医者,在冗长的冬夜里,为人间悄悄筹办着开春的通透,让每个在北风中梗阻的肺府,都能闻声来自天然深处的宣肺之声。
猎户扛起猎叉,麻黄茎在猎叉尖构成的三角区随风摆动,竟与他肩颈的斜方肌构成力学共振。他俄然想起昨夜敷的杏仁麻黄膏,腰间的血痕处现在仍泛着松针的清冷,而猎叉上的麻黄茎,原是医者在草木发展中寻到的“护叉符”——茎秆的直对应猎人的刚,节间的空对应肺府的通,鳞叶的锐对应北风的利。
更深露重时,医馆的火塘渐暗,猎户胸前的敷药却传来阵阵清冷——那是麻黄的辛散在解表,松针的暗香在润肺。他闻声窗外的松涛如千军万马,却不再感到堵塞的寒意,咳喘声渐轻,肋骨缝的牵涉痛也随药气化作松针的清冽,沉入梦境。
猎户盯着陶壶,见麻黄的茎节在沸水中伸展,竟与本身肺部的CT影象堆叠,桂枝的年轮则如支气管的分支,在汤中划出暖和的弧。叶承天用竹筷搅动药液,旋涡中间的杏仁扭转轨迹,刚好对应天突穴的位置:“您看这药汤,麻黄是开表的猎叉,杏仁是降气的石锁,桂枝是温经的火把,三者合力,才气化开您肺管里的千年寒冰。”
他转而指向火塘上的生姜水,客岁白露采收的生姜断面呈完美的“人”字形,姜丝在沸水中伸展,竟与人体脾胃的解剖布局别无二致:“白露生姜得土金之气,‘人’字形对应中焦脾胃,煮水代茶能温胃阳、化寒湿,”他用竹勺舀起姜汤,虎魄色的液体在勺心聚成胃形,“您在雪窝子里受寒,脾胃早被寒邪困如冻兽,这姜汤就像给肠胃生把火,让脾土暖起来,才气助肺金祛邪。”
当第一缕小寒的阳光穿透松林,猎户的背影已消逝在蜿蜒的石径上,猎叉上的麻黄枝在风中轻晃,绒絮的微光与他胸前的畅快感交叉,恍若六合在小寒时节,借麻黄的形状,为人间寒表递来的一把开闭塞、宣肺气的金钥匙。叶承天望着这幕,晓得在云台山的深处,另有无数麻黄在石缝间发展,它们的茎秆与绒絮,将持续在每个寒冬,为受困于风寒的肺府,归纳着“以形治形,以气通气”的天然疗愈之道。
医馆内,药童正将新收的阳坡麻黄挂在檐下,茎秆的影子在青砖上投出箭矢般的线条,与猎户挺直的脊背构成奇妙的照应。叶承天指着檐下的麻黄串:“小寒的麻黄,髓腔里的阳气比霜降厚两成,就像给肺窍安了扇朝阳的窗。”他俄然望向猎户的猎袋,发明松针的摆列与麻黄的鳞叶遥相照应,“您梦见的小弓箭,原是麻黄把小寒的阳气变成了破寒的箭矢——它的每道节纹,都是替咱射穿寒雾的弓弦。”
医馆的木门在北风中轻晃,檐角的松针雪落在药柜上的麻黄标本,收回纤细的“簌簌”声,恍若草木在小寒时节的私语,诉说着关于通窍、护表与生命共振的永久聪明。叶承天搁笔的案头,医案上的墨迹尚未干透,却被麻黄的辛香与蜂蜜的甜润染得温润——那是天然的奉送,是医者的观象,是人与草木在北风中最默契的对话。
“比及来年小寒,”叶承天望着药园的阳坡,麻黄的茎秆在晨光中愈发挺直,“它们会抽出更锋利的鳞叶,髓腔的‘肺’字也会更清楚。”猎户点点头,将那片带“寸节纹”的麻黄谨慎收进猎袋的夹层,茎秆的中空感隔着皮袋渗向掌心,恍若山林在与他私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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