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空念(4)[第1页/共3页]
姚广孝说罢,拿起茶杯,就着她手中的酒盏悄悄撞了一下,收回清脆的响声,甚是动听。朱明月抿唇一笑,跟着喝了一口。
因她家世简朴而明净,太祖爷才会放心放在皇太孙身边。不然当初以朱能之女的身份进宫,恐怕也等不到建文即位,现在她坟上的野草都要一人多高了。纵有微薄功绩,也是见不得光的,就如同当今圣上的皇位得来一样。
朱明月被他打断了思路,回了回神,淡淡地笑道:“小女又不是甚么方外之人,如何会免俗。姚公忘了,洪武二十九年,燕山保护副千户朱能之女、朱家明月被接回徽州府的怀远故乡;三十一年,抱病,展转去了姑苏府的嘉定城别庄涵养,自此一待便是五年。而在三十一年同被宣侍入宫伴读,厥后又于建文初年升任御前掌席的阿谁女官,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……”
“蜜斯年纪悄悄,心机沉稳得令人咋舌。”
在那一刻,朱明月的心底里俄然吼怒起难以按捺的哀痛,但是她面上淡淡,只是垂下眼眸道:“没记错的话,最后是姚公将方孝孺保举给了皇上,让其代写圣旨,同时也给了他一个劈面驳斥圣颜、唾骂圣驾的机遇。”
她始终记得当时的建文帝最不喜这类跳舞,传承古制,甚为无趣。每逢祭奠和庆典,坐得久些,总要狠狠瞪圆眼睛,不然便会打起打盹。
前段时候论功行赏,皇上欲加封她为郡主,更想亲赐女官之名、重回御前掌席,却都被她一一直言相拒。又有多种犒赏,不能以她的名义,便加在了成国公的身上,格外丰富。
建文四年七月十三日的阿谁夜里,靖难之兵包抄了皇城,未待闯宫,宫城中的寝殿却俄然着火。厥后燕军突入,发明殿内已经烧得脸孔全非的两具尸身,一个是早已身故的皇后马氏,一个则遵循身上模糊可辨的穿戴配饰,确认是建文帝无疑。但是那只是一个与建文帝身形类似的侍卫,换了衣服,代替皇上自焚而死。真正的建文帝,早在城破之时就顺着密道逃出了宫外。
朱明月放动手里的银筷。
这时,姚广孝拿起筷子,夹了一片残羹放在她面前的琉璃盏里,“有些事,实在不必何人评说。青史昭昭,定有公论。”
朱明月对于姚广孝能说出这类话甚感不测,不由侧眸道:“想必在那史册上,姚公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”
姚广孝笑着将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,又再次斟满,“环球皆浊我独清,世人皆醉我独醒。以茶代酒,敬我们的燕王、最雄才大略的皇上!”
当时红豆并不在内苑,不然,她也不会留她性命。
方孝孺等人因违逆圣驾而死,其状惨不忍睹。然随之而去的,就是阿谁奥妙。
她从未亲手杀过人。可在这一刻,倘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、杀人于无形,或许她会毫不踌躇地将身边之人的性命成果掉。
方才积累起来的一点儿好感,在现在已是荡然无存。朱明月面上未露,道:“姚公一番错爱,小女愧不敢当。”
“善哉,善哉,蜜斯又何尝不是。”
编钟敲击出幽深而沉重的声响,一下一下,就像是敲打在心上。
统统都仿佛是场大梦。梦醒了,或许年青的帝主仍在,江山还是。而她还是御前的女官,埋头于繁答信简,却又谨慎防备,用心叵测,整天想的不过是如何将宫中的统统通报出去。哪有厥后的这一场靖难、改朝换代……
会选方孝孺,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执笔的人选。
姚广孝没有解释,只自顾自地说道:“是啊,可不就是一个面圣的机遇,以是才说‘我不杀伯仁,伯仁因我而死’。与此同时,贫僧也不由猜想,蜜斯这么急着将那些人撤除,莫不是因为他们晓得蜜斯甚么不成告人的奥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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