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衍圣公府(孔府)[第3页/共4页]
一行人进了厅中,只见桌上放着一片石碑碎片,上面稀有行笔迹,应是汉隶,阮元对书法亦曾精研,故而上前一看行笔之势,便知是真迹无疑。只是其间每一行字,都所剩未几,眼看此中有两个字,应是“廿七”,另有一行字,写的是“熹平二年”,除此以外,其他几行字各自说的都是奖饰之词。想来这是一方东汉年间的墓志铭,墓主卒于熹平二年,年二十七岁,间隔阮元这个时候,已经一千六百二十年了。
千章宝炬春光晓,十里旗号泗水斜。
画作以外,东南墙上还吊挂着几幅墨迹,笔迹与画作倒是非常类似,笔势开阔,绝无拘泥之色,只是美好之象,观之立现,远比平常书法较着。即便是孔庆镕所作,念及他年幼笔力不敷,似也不致如此。只是阮元转念想想,孔庆镕身材本来偏瘦,能够指力腕力均不及其他孩童,也是常事。
阮元想想,道:“熹平二年,原无大事,彼时圣裔闻名之人,当数先师十九世孙孔季将公,二十世孙文礼公和文举公。此碑之前四年,正值第二次党锢之祸,名流张俭出亡于贤人之家,文礼公和文举公倾力护之,是故张俭得以保全。厥后事泄,连累圣裔,文举公年仅十余,却慷慨赴难,乞愿代兄受死,兄弟二报酬护名流,而争相请命,天下闻之而打动。朝廷中人虽多有不肯,然宦竖各式刁难,终究无法,仍处决了文礼公。而后三十五年,文举公亦因获咎曹操,阖门受难。乱世之下,其人可悯。”
细看这些墨迹,仿佛均是唐诗,一首是白居易《长恨歌》,一首是元稹《连昌宫词》,这两首诗内容甚长,故而虽分了数轴,却仍未全录。那首《连昌宫词》更是到了“长官清平太守好,采选皆言由相公。”便戛但是止,全不顾那一轴上另有一半空缺。
墙上各轴,便只要这两首是阮元未见得的,眼看第二首诗中,有“赐花”之句,仿佛不是孔宪增所写,那定是孔庆镕所书了。想到这里,阮元便向孔氏父子作揖道:“是鄙人才疏学浅,不知孔先生精通诗教,亦不知嗣公年纪虽小,作诗天赋,冠绝世人,实在是鄙人失敬。”
孔宪增一时髦未答复,阮元听了“阮伯伯”这个称呼,却也不由心中无法,只好和颜悦色,对孔庆镕道:“回嗣公,其实在下并非生而知之者,只是幼承家教,学而不倦,如此罢了。虽先师所言,亦不强求于生而知之,鄙人经心治学,若能知贤人之意,便也无憾了。”
所谓上丁祭礼,指的是每年仲冬上旬丁日,皆要祭拜孔子之礼。孔宪增向阮元求祭,确是诚恳,但此中间思,他并未奉告阮元,彼时间隔上丁祭日另有七日,阮元主试曲阜,一二日便可主持结束,如果阮元主试以后,独自拜别,就不属于“学政到临”。但孔宪增看着阮元毕竟幼年,也想试他一试,便以石碑之事相询,想着如果阮元能解此碑,或是言语中意,便将主祭之事订交于他,若阮元答不出,就送他拜别,不再相扰。不料阮元学问如此精博,又兼礼数备至,他天然对劲,便想着与阮元交友为友,趁便也将主祭之事交给他来做。
没想到他如许一说,孔家父子也都暗自惊奇,孔庆镕虽着素服,却也不由得想笑出来,道:“阮伯伯,这两首诗不是我写的。”话刚出口,顿觉此番言语,已失了持服之态,赶紧以手遮口,低下头去。
阮元也只好回道:“回嗣公,这石碑残片,常常已遭灭裂,所遗笔墨,一定便能穷究其本末,实在孔先生也无需为此烦恼。不过既然嗣公和孔先生都想着鄙人一解此残片起因,那鄙人也就勉为其难,畴昔看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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