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[第2页/共4页]

宝钗被她的话震惊苦衷，再也撑不住，竟扑到张嬷嬷怀中呜呜哭了起来，就如同她还是极小极小的孩童时候那般。

记得当时一席话说得宝钗遍体生寒却无可何如，只要冷静垂泪，然后趁人不备孤身外逃，最后丢失了方向在冰天雪地中温饱交煎而死。

宝钗听了更加感觉惭愧，张嬷嬷却说道：“女人莫不是觉得，那些下人们觉得女人要入宫，才这般夸我们的？如果这般想倒是错了！自女性命陈义家的小三子打理绸缎庄以来，又开了布铺，不晓得提携了多少人家。就拿陈义家的来讲，本来虽是我们家的白叟，却苦于没甚么进益，他家老迈和老二媳妇儿每天都要抱怨几次。现在托女人的福，得了绸缎庄这个谋生，一家子人也跟内里的小乡绅家不差甚么了。这岂不都是女人的本事？”

这话倒是实话。宝钗自小就生得不俗，是以尤得其父看重，令其读书习字，又特地延请宫中放出来的姑姑孙嬷嬷传授礼节，所谋深远。

张嬷嬷浅笑着摆手，不教宝钗说下去，本身渐渐说道：“现在女人长大了，公然出落得好划一模样不说，何况夺目无能，比外头那些男人还要强好多。虽则女人叮咛不欲张扬，但天底下没有不通风的墙，这些天那些下人们有传闻的，见到我们，哪个不是高看我们一眼，没开口的夸我们有福分的？”

宝钗整小我都懵了，一时出声不得。薛阿姨却自发得得了势，遂把一大套无知俗妇责备后代不孝的常用说辞一套套说将出来，端的是涕泪齐流，唱作俱佳，如果被不知情的外人瞥见了，定然把宝钗认作是十恶不赦的逆女了。

那盖碗从张嬷嬷身上滑下，滚了一滚，碎成了几片。张嬷嬷的衣服湿了一大片，却顾不得清算，只顾着跪下冲薛阿姨请罪，劝她息怒。

再加上宝钗再世为人后，在金锁中阿谁声音的鼓动之下，歪打正着，在外头打理铺子，所揭示的才气，远比宿世要咄咄逼人的多。

张嬷嬷含辱忍羞，连连告罪，好说歹说，薛阿姨方止住了，气呼呼自带了薛蟠吃晚餐去了。

张嬷嬷见宝钗表情寥落时，尚能如此详确，不觉在心中暗叹了口气，答道：“多谢女人想着。我这老皮糙肉的，那里就烫到我了？”又向前走了一步，抬高了声音道：“实在那碗茶水放在外头晾久了，早冷了。可见太太当然是含怒脱手，内心头却有着分寸呢。可见她还是疼女人的。”

宝钗利诱不解，却也猜到只怕这才是张嬷嬷兜了一大圈想说的话，忙诘问其故。张嬷嬷这才说道：“我也不过是胡乱猜的。如果猜错了，女人莫要怪我。常言道，父母在，忘我财。女人请细想这是为了甚么？现在阴差阳错，女人有铺子傍身，有大把的金银在手，又动辄以言语劝太太。在女人或许以为一家人亲如一体，苦口良药利于病，但在太太看来，或许就是女人仗着有私财、底气壮，用心违逆太太呢。”

但是此时她尚肯极力捐弃前嫌，为薛氏母子经心运营，反倒是薛阿姨抢先抱怨起来。这番变故令宝钗始料未及。

莺儿见宝钗不说话尽管直直望着桌上的菜色，心中不由得非常难过。

薛阿姨原是个没甚么本领的妇人，既没有宝钗风俗拿大事理劝人的辩才，也没有王熙凤俗臻化境的伶牙俐齿。她就如人间任何一个俗气而无知的妇人那般，只得气急废弛用不孝这顶大帽子压人，色厉内荏，粉饰她莫名惊骇的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