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9章 五色石(14)[第1页/共5页]
次日,何改过到随家答帖,珠川接至堂中,相见叙坐。瑶姿从屏后偷觑,见他边幅粗鄙,举止浮嚣,不像个驰名的才子。及听他与员外叙话,辞吐亦甚俚鄙。三通茶罢,珠川设酌留款,何改过也不非常推让,就坐着了。喝酒间问道:“宅上可有西席?请来一会。”珠川道:“门生只要一女,幼时曾请内兄为西席,教习经籍。今小女年已长成,西席别去久矣。”何改过道:“女门生只读《四书》,一定读经。”珠川道:“小女经也读的。”何改过道:“所读何经?”珠川道:“先读毛诗,其外四经,都次第读过。”何改过道:“女儿家但能读,恐一定能解。”珠川未及回言,只见绿鬟在屏边悄悄把手一招,珠川便借端起家,走到屏后,瑶姿附耳低言道:“如此如此。”说了两遍。珠川牢服膺取,回身出来,对何改过道:“小女正为能读不能解,只毛诗上有几桩迷惑处,敢烦先生解一解。”何改过问那几桩,珠川道:“二南何故无周、召之言,、鄘何故列卫风以外,风何故黜楚而存秦,鲁何故无风而有颂,《黍离》何故不登于变雅,商颂何故不名为宋风,先生必明其义,幸见教之。”何改过考虑半晌,无言可对,勉强支吾道:“做举业的不消解到这个地步。”珠川又道:“小女常说《四书》中最易解的莫如《孟子》,却只第一句见梁惠王便讲解不出了。”何改过笑道:“这有何难明?”珠川道:“小女说,既云不见诸侯,何故又见梁惠王?”何改过面红语塞。珠川见他跼促,且只把酒来斟劝。本来那何改过因闻媒婆嘉奖随蜜斯文才,故成心把话查问员外,哪知反被蜜斯难倒了。当下见不是头,即起家告别。珠川送别了他,回进阁房,瑶姿笑道:“此人经籍也不晓得,说什名流?”珠川道:“他既没才学,如何中了举人?”瑶姿叹道:“测验无常,浮名难信,大略如此。”恰是:
新诗随便谱,何必御沟红。
且说郗公既看破了宗坦,因想:“替他代笔的不知是何人?此人才调出众,我甥女若配得如此一个夫婿也不枉了。”便问僧官道:“那宗坦与什人相知,替他作诗的是哪个?”僧官道:“他的相知甚多,小僧实不晓得。”郗公传闻,心中闷闷。又想道:“此人料也不远,我只在这里寻访便了。”因而连日在临安城中东游西步,凡遇文人骚人,便冷眼物色。一日,正在街上闲行,蓦地想道:“不知宗坦家里可有西宾否?如偶然,必然是他代笔无疑了。我明日去答拜宗坦,就探听这个动静。”一头想,一头走,不觉走到钱塘县前。只见一簇人拥在县墙边,不知看些甚么。郗公也踱将去打一看,本来枷着一小我在那边。定睛看时,那人不是别人,却就是宗坦。枷封上写道:“枷号怀挟童生一名宗坦示众,限一月放。”本来钱塘知县为科发难测验童生,宗坦用通报法,复试案上取了第一。到复试之日,通报不得,带了怀挟,当被搜出,枷号示众。郗公见了,方知他冒充青衿,畴前并没一句实话。
盗名欺世,妆乔做势。
“恶”无别。不但“阕”之读“葵”,岂徒“腊”之读“猎”。至于句不能断,愈使听者尴尬。既闻“特其柄”之绝倒,又闻“古其风”之笑谈。或添五以成六,或减四觉得三。倒置若斯,尚不自发。招彼村童,妄居塾学。只可欺负贩之小儿,何如向班门而冒托。
当下宗坦接词在手,点头吟咏,却把是非句再读不连牵,又念差了此中几个字,乃佯推酒醉,对郗公道:“晚生醉了,尊作容袖归细读。”言罢,便把词笺袖着,告别去了。郗公对僧官道:“前见尊扇上宗生所写草书甚妙,本日楷书却甚不济,与扇上笔迹分歧,又多写了别字。及把拙作与他看,又念出几个别字来。恐这诗不是他做的。”僧官道:“或者是酒醉之故。”郗公点头道:“纵使酒醉,何至便别字连篇。”当时有篇笔墨,诮那写别字、念别字的好笑处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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