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 美人书(7)[第5页/共5页]

时新年才十九，贫而未娶，所居即在汝佳宅后里许，乃同庠友也。

来岁春，云卿已年十七，姻期将迩，携琴坐于月下，向空私祷曰：“若与张郎偕老和好，则琴声明朗，异于恒时；设有乖离，则琴弦间断。”遂凝神默虑，静思一曲。弹弄移时，将到商调入破，铿然一声，而第三弦已断为两截，遂欣然掷琴而起。

云卿感愧泣下，遂同月嵋悄悄过谢，认翁为父，自此来往不断。讷斋亦遣人以寸楮备责云卿云：

可知是暂离瑶岛，可知是梨花梦杳，可知是一片巫云袅袅。可知是玉容儿人间绝少。可知曲直乍弹，鹍弦断了。可知是月傍琴台悄悄行，可知是鸳鸯偷续姻缘好。

卷八

子旷尝叹曰：“既敏且慧，技已出神。子乃仙台谪下，岂复人间统统。夫琴而出神，至矣！虽有伯牙，蔑以加矣！”

云卿曰：“君且无恐，妾已虑之审矣。妾事舅姑，颇能贡献。而张翁为人，仁慈刻薄，矧与君累世通家也，即便事泄，必不忍显暴而构鼠牙。若在予父，爱妾尤甚。君但于湖上觅一戚属，临时避迹，以觇其动静何如，然后妾自另为之计，必不贻害于郎也。”

云卿独叹曰：“尔辈毋得忽视此人，试观其姿貌非常，丰神绝俗。异时贵要，恐非座中诸子所及，岂善于贫贱者乎！”

昔日琴台言岂谬，目前云驾更相牵。

及于归以后，汝佳为人，虽极儒雅，但酒有刘伶癖，豪有剧孟风，好客又如孔北海，座友如云，酣歌卜夜。而闺帷情好，则澹如也。以是云卿怏怏不得志，尝作绝句二章云：

君不自珍天岂惜，不幸鸳冢独招魂。

只恐夜台浑未醒，却叫哀鸟唤晴空。

明春试后，月嵋甚觉笔墨对劲。及发表，果成进士，乃寄书归报曰：

烟水散人曰：昔石季伦尝以沉香为末，铺于床榻，令爱姬践之而无迹，则以珍珠赐之。故婢妾中相互语曰：“尔非细骨轻躯，哪得珍珠百粒。”厥后获一睘风于胡中，身轻飞燕，绰约如仙，真能践于香末之上而无迹者，故季伦特加钟爱，异于诸妾。

浪迹江湖数百年，可知非鬼亦非仙。

又黄媛介亦有一章曰：

后代情多未可嗔，坐谈岂比事临身。

贞魂化作原头草，不逐东风人汉郊。

月嵋、云卿既避居湖上，日令崔凤入城，密询动静。数日以后，寂无动静，遂得放心出游。于时正值暮春季气，花柳争妍。自晨至夕，画艇兰桡，满湖歌吹相接，云卿尝赋诗一概云：

自留湖上，又将旬日，度已无事，遂返故居。云卿曰：“妾虽不及文君，子真本日之相如也。故妾以是从君者，岂不闻相如以《凌云赋》授知武帝，适因邛笮之君长，请为内臣，乃拜相如为中郎将。驰传至蜀，太守以下郊迎，县令负弩矢前驱，蜀人至今觉得宠。今子果能尽力功名，得如相如之荣显，使妾附名不朽，庶不负曩夜相随之意，而亦足以蔽护私愆矣！”月嵋笑曰：“侬虽鄙人，青云奇迹，诚易于拾芥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