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山雨欲来[第1页/共4页]

浴室里水汽蒸腾，水流哗哗打在脸上，将泪水全数带走。

窗外雨还未歇，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……方才进浴室之前，清楚开了灯。

陈太总算比及云漪回家，却见她身上淋湿，神采发青，噔噔直上二楼。她忙跟上前，云漪却只回一句“不关你事”，便摔门进了浴室。陈太莫名其妙，暗恼这女人比来越来越疯，该叫秦爷好生经验一顿才好，便也懒得理她，径直下楼回房睡觉。

抽刀的顷刻，寒亮光起，刀身映出身后一个模糊黑影。

念乔怔了怔，晓得姐姐从不爱听戏的，可贵竟对《谢瑶环》有兴趣。两姐妹一个月才聚一次，想想也实在不该活力，便粲然笑道，“本来你这么洋派的人，也爱听戏！”

她的声音听在耳中，垂垂变得不逼真。

“向来没健忘过。”念卿恍忽了下，眼眶不觉有些发热。

这一场戏看得非常沉闷，两人都怀有苦衷，心不在焉。

实在念乔本想抱怨，只是话到嘴边又咽回，心知姐姐供她念这黉舍已不轻易。虽说是有母亲遗产，但前次姐姐说辞了报馆事情，在德国人的洋行做文书，薪水更多些。如此可见，母亲的遗产也不见很多丰富，糊口还是辛苦的。

哀痛的时候，云漪总躲在浴室里，只要这小小空间才是隐蔽安然的处所。

“你还记得爸爸吗？”她转头望住念卿。

“虚荣心？”念卿睁大眼睛望住mm，怔怔听着伤人之语从嫡亲口中说出。

经这一搅，两人都是惊魂不决，也没了心机逛街，便沿着路闲逛。念乔嚷着早晨要吃姐姐做的饭，念卿不动声色，只说本来的屋子已退了租，当今和同事一起租屋子，不便利做饭。

姐妹俩手挽手走来路口招黄包车，隔了一个月不见，各自话赶话地谈笑个不断。

念乔正咬住一颗香软的栗子，听得这话，喉间哽住。

念卿低头不语，回身走在前面。念乔忙赶上去，亲热地挽了她手臂，嘻嘻笑，“实在姐姐很都雅的，就是太不会打扮，真不知你在英国乡间都学了些甚么，还不如我在孤儿院里好，起码嬷嬷们教会我梳辫子！”

念乔惊诧问，“那今晚我住那里？”

瞧着她涨红的脸，念卿掉头甚么也没说，只无声感喟……她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，讨厌妈妈，讨厌洋人，连同对留洋读书也深恶痛绝。

又过了很久，直洗到手脚都发软，云漪这才关了水，擦干头发，随便披了件浴袍在身上。

推开浴室门的顷刻，云漪一呆，面前竟黑蒙蒙一片，窗帘却拉开了，透进微小亮光。

念卿茫然半晌，望住念乔，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
两人捧了热乎乎的栗子，一面呼烫，一面忍不住馋地剥起来。

“只是临时分开，等我多攒些钱，就租一套大屋子……畴前分开七年都不怕，现在算甚么。”

念卿顿住，手上一松，任雨伞被风刮走。

云漪蓦地回身，举刀刺下！

“跟着那洋人去了英国，你们已有锦衣玉食，就算她死了，你也有遗产。现在特地返来，就是为了挽救我，好将我也带离苦海？”念乔语声变得短促刻薄，“为甚么我必须得留洋？本国就那么好吗？”

“还觉得你早不记得他长甚么模样。”念乔语声转淡，透出挖苦。

两人吃完饭去逛百货公司，刚拐过路口，却见乱哄哄一片人围在街心，将整条路截断。里边升腾起股股黑烟，火光模糊，竟似明白日在街头燃烧东西。人丛里群情激愤，纷繁高呼，“抵抗日货”“摈除倭人”……不竭有人从街边商店里抬出成箱成捆的货色，往那火堆上扔。人丛里有人打出“闽商结合会”“湖广商会”“四川商会”等各色旗号……转眼间街心火堆烧得噼啪作响，浓烟越腾越高，群情更加镇静高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