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[第1页/共7页]
这两个公人,也交还了宋江包里,行李,千酬万谢相辞了入城来。两个自说道:“我们虽是了惊骇,却赚得很多银两。”自到州衙府里服侍,讨了回文,两个取路往济州去了。
次日,宋江置备酒食与世人回礼;不时候又请差拨牌头递杯,管营处常送礼品与他。宋江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,单把来结识他们;住了半月之间,满营里没一个不欢乐他。自古道:“世情看冷,人面遂凹凸!”宋江一日与差拨在抄事房酒,那差拨说与宋江道:“贤兄,我前日和你说的阿谁节级常例情面,如何多日不令人送去与他?今已一旬之上了。他明日下来时,须欠都雅。”宋江道:“这个无妨。那人要钱不与他;如果差拨哥哥,但要时,只参谋宋江取无妨。那节级要时,一文也没!等他下来,宋江自有话说。”差拨道:“押司,那人好生短长,更兼手脚了得!倘或有些言语凹凸,了他些热诚,却道我不与你告诉。宋江道:“兄长由他。但存候心,小可自有措置。敢是送些与他,也不见得;他有个不敢要我的,也不见得。”正恁的说未了,只见牌头来报导:“节级下在这里了。正在厅上大发作,骂道:‘新到配军如何不送常例钱与我’”差拨道:“我说是么?那人自来,连我们都怪。”宋江笑道:“差拨哥哥休罪,不及陪侍,他日再得作杯。小可且去和他说话。”差拨也起家道:“我们不要见他。”宋江别了差拨,离了抄事房,自来点视厅上,见这节级。不是宋江来和此人见,有分教:江州宋江来与这个节级如何相见,且听下回分化。
李俊用手一招,忽哨了一声,只见火把人伴都飞奔将来。瞥见李俊,张横都恭奉着宋江做一处说话,那弟兄二人大惊道:“二位大哥如何与这三人熟?”李俊大笑道:“你道他是兀谁?”那二人道:“便是不认得。只见他在镇上出银两赏那使棒的,灭俺镇上威风,正待要捉他!”李俊道:“他便是我平常和你们说的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公明哥哥!你两个还不快拜!”那弟兄两个撇了朴刀,扑翻身便拜,道:“闻名久矣!不期本日方得相会!却甚是冒渎,犯伤了哥哥,望乞怜悯恕罪!”宋江扶起二人,道:“懦夫,愿求大名?”李俊便道:“这弟兄两个富户是其间人。姓穆,名弘,外号没遮拦。兄弟穆春,唤做小遮拦。是揭阳镇上一霸。我这里有‘三霸,’哥哥不知,一发说与哥哥晓得。揭阳岭上岭下便是小弟和李立一霸;揭阳镇上是他弟兄两个一霸;浔阳江边做私商的倒是张横,张顺两个一霸;以此谓之‘三霸。’”宋江答道:“我们如何免得!既然都是自家弟兄情分,望乞放还了薛永!”穆弘笑道:“便是使棒的那?哥哥放心。”-随即便教兄弟穆春-“去取来还哥哥。我们且请仁兄到敝庄伏礼请罪。”李俊说道:“最好,最好;便到你庄上去。”穆弘叫庄客着两个去看了船只,就请童威,童猛一同都到庄上去相会;一面又着人去庄上报知,购置酒筵,杀羊宰猪,清算筵宴。
当只船并着摇奔滩边来,缆了船,舱里扶宋江并两个公人登陆。李俊又与张横说:“兄弟,我尝和你说:天下义士,只除非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。本日你可细心认着。”张潢开仗石,点起灯来,照着宋江,扑翻身又在沙岸上拜,道:“哥哥恕兄弟罪恶!”张横拜罢,问道:“义士哥哥为何事配来其间?”李俊把宋江犯法的事说了,今来迭配州。张横听了,说道:“好教哥哥得知,小弟一母所生的亲弟兄两个:长的便是小弟;我有个兄弟,却又了得: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,没得钿五十里水面,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,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,更兼一身好技艺,是以,人起他一个异名,唤做浪里白条张顺。当初我弟兄两个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依本分的门路。......”宋江道:“愿闻则个。”张横道:“我弟兄两个,但赌输了时,我便先驾一只船,渡在江边静处做私渡。有那一等客人,贫省贯百钱的,又要快,便来下我船。等船里都坐满了,却教兄弟张顺,也扮做单身客人背着一个大包,也来趁船。我把船摇到半江里,歇了橹,抛了锚,插一把板刀,却讨船钱。本合五百足钱一小我,我便定要他三贯。却先问兄弟讨起,教他冒充不肯还我。我便把他来起手,一手揪住他头,一手提定腰胯,扑通地撺下江里,排头儿定要三贯。一个个都惊得呆了,把出来不迭。都得足了,却送他到僻静处登陆。我那兄弟自从水底下走过对岸,等没了人,却与兄弟分钱去赌。当时我两个只靠这门路过日。”宋江道:“可知江边多有主顾来寻你私渡。”李俊等都笑起来,张横又道:“现在我弟兄两个都改了业;我便只在这浔阳江里做私商;兄弟张顺,他却现在安闲江州做卖鱼牙子。现在哥哥去时,小弟寄一封书去,-只是不识字,写不得。”李俊道:“我们去村里央个门馆先生来写。留下童威,童猛看船。三小我跟了李俊,张横,提了灯,投村里来。走不过半里路,瞥见火把还在岸上敞亮。张棋说道:“他弟兄两个还未归去!”李俊道:“你说兀谁弟兄两个?”张横道:“便是镇上那穆家哥儿两个。”李俊道:“一发叫他两个来拜了哥哥。”宋江赶紧说道:“使不得!他两个赶着要捉我!”李俊道:“仁兄放心。他兄弟不知是哥哥。他亦是我们一起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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