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狼王梦(9)[第4页/共5页]

它们刚扑到离山岔口另有四五十米的开阔地里，俄然间，山岔口透明纯洁的氛围中迸溅起缕缕青烟，紧接着，河谷里爆响起一排轰隆似的枪声。霰弹像一群看不见摸不着的小精灵，撕破凛冽的氛围，扯破狼皮折断狼骨。冲在最前头的四匹至公狼像遭雷电击中似的惨叫一声，蹦起两三尺高，又重重跌倒在雪地上，满地打滚，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沫，身上被霰弹扯破的洞穴里汩汩地冒着滚烫的狼血，把雪地都染红了。剩下的几匹幸运未死的至公狼哀嚎着，拖着扫帚似的粗大的尾巴逃回狼群。

蓝魂儿在弹簧夹下有气有力地嗟叹着。

现在，轮到双毛来担当黑桑的遗言了。

紫岚和顺地贴着蓝魂儿，用狼舌和脸颊热烈而又密意地抚摩蓝魂儿的丰富的胸脯，肌腱发财的前肢，肉感极强的唇吻……宝贝，妈妈毫不会丢下你不管的，妈妈会尽所能来帮忙你的……蓝魂儿闭起狼眼，仿佛狼心安宁，获得了安慰……紫岚的舌头舔及蓝魂儿的颈窝，狼牙触碰到富有弹性的柔韧的喉管，内里有狼血在奔腾，如潮似涌，充满芳华的生机，那是黑桑传下来的血脉啊，它把全数母性的和顺都凝集在舌尖上，来回舔着蓝魂儿潮湿的颈窝，钟情而又慈爱；蓝魂儿被浓烈的母爱沉醉了，狼嘴收回呜呜舒畅的叫声。

终究，狼王洛戛将狼嘴埋进积雪，透过雪的过滤，收回一声感喟般的啸叫，这是撤离的信号。顷刻间，狼群回身逃出了伤害的河谷，在积雪映白的大地上留下了一片恍惚而又混乱的狼的足迹。

紫岚拖着蓝魂儿一向跑进尕玛尔草原的深处，在一座隆起的土丘顶端，扒开积雪，用锋利的狼爪在坚固的冻土上掘出个洞，把蓝魂儿的两段尸身埋了出来。

俄然间，紫岚一口咬断了蓝魂儿的喉管，行动洁净利索迅如闪电快如疾风，只听得咔嗒一声脆响，蓝魂儿的颈窝里迸溅出一汪滚烫的狼血，脑袋便咕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，断气身亡了。蓝魂儿至死都不明白是如何回事，神采相称安静，嘴角还凝固着一丝笑纹，那是一种被母亲抚爱时的幸运神态……

紫岚不顾统统地扑到铁夹上，用牙咬弹簧，咬插销，咬牢固链，牙齿咬落了四颗，咬得满嘴都是鲜血，但铁夹上只是多了几个浅浅的齿印。全部捕兽铁夹都是用坚固的钢铁锻形成的，并像生了根似的被牢固在大地上，短长得能逮住雪豹呢。紫岚内心很明白，统统想要把蓝魂儿从捕兽铁夹下救出来的尽力都是徒劳的。

紫岚孤零零地鹄立在河谷中心，蓝魂儿还被扣在捕兽铁夹下，它不能走。对狼群弃它而去，它有点遗憾，但没法抱怨。人类太短长了，人类凭着猎枪、篝火、锣和象脚鼓已经在精力上完整赛过了狼群；狼是凭着一股英勇的士气称霸山林的，现在，狼群的士气已经衰颓，狼心已经涣散，狼魂已经出窍，如果还像傻瓜似的比及天亮，那些堵卡在山岔口的猎人便会在讨厌的猎狗的指导下，向已丧失了斗志的狼群建议毁灭性的进犯。没有哪匹狼能逃过猎狗的追捕和猎枪的追击，统统的幼狼都会被斩尽扑灭的。狼群只能趁入夜逃窜。

当紫岚把视野集合到双毛身上时，不由得一阵伤感。双毛体格肥胖，比同龄幼狼整整矮了半个肩胛，胸脯和四肢的肌肉平平耷耷，贫乏雄性的风采，浑身毛色暗淡，不管是在太阳底下还是在玉轮底下，那双狼眼老是半闭半睁，仿佛还没睡醒，全部形象显得有点颓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