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胡为不归[第1页/共4页]
天子的近侍陈谨公然站立在人群之首。他亲身出宫时未几,定权心知必有不平常事,不免迟疑。陈谨也瞥见了他,赶紧上前仓促施过礼,道:“臣来传陛下的旨意。”定权方想膜拜,又听他催道,“殿下不必施礼了,是陛下口敕,请殿下入宫的。”定权问道:“现在?”陈谨答道:“现在。”定权皱眉道:“看这时候,怕宫门已下钥了罢?”陈谨道:“陛下有旨,留门等待太子殿下。”
定权于午后回到东宫,是以有暇想起一桩小事,叮嘱身边内臣道:“圣躬仍未大安,本宫怕是要在这里多留几日。访问臣子着装实在失礼,你叫人到西苑我阁中去将我的公服取来。”内臣承诺后,又闻定权道:“我的衣物皆是一个姓顾的浑家掌管,你尽管问她去要。再叫她送几件替代的常服过来,找朱色紫色的,不要青色红色,同簪缨鞋袜一并带过来。”特地又叮嘱了一句,“另有前几日在暖阁书房内叫她收起的那只青色箱笼,此中最古旧的几件,让她寻最短的,本宫用着便利。”
定权返回西苑时,天已全黑,遂与阿宝同乘而行。阿宝见他一语不发,与下午的描述差异,也便低头闭口,漫不经心肠摇摆动手中花枝。定权闭目很久,回过神来,睁眼瞥见她头上发旋,颇觉敬爱,不由伸手去摸,她却如飞般将头偏到了一旁。定权望着她,目光垂垂冷却了下来。阿宝亦发觉出本身的失态,偷偷看了他一眼,不敢再多行动。
内臣一一承诺拜别,于天子寝宫外找到陈谨,一五一十向他汇报。太子重仪表,夙来于服饰上格外在乎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或者说,他忍着两日没有换衣已经是异事。陈谨想想道:“你去说无妨,只是东西送出去,先给我看过了再说。”
风烟俱净,天山共色,这不是很好吗?日已沉,夜将临,定权舒了口气,唇边渐渐闪现了一抹嘲笑。
近亥不时,天子终究复苏,随即便是一阵喘促。皇后忙叮咛太医上前,且捶且揉,一番折腾,终究引他咳出一口痰来,人方安静下来。天子略略抬头,有四顾之意,问道:“太子在吗?”定权忙趋前道:“臣在这里。”见天子竟是一脸焦表神态,虽明知他不过是担忧本身不在面前,临事时难以挟制,但影象中父亲如此对本身假以辞色,却毕竟是鲜有的,心中到底有些岑岑,又答复道:“爹爹,我在这里。”天子点点头,便又闭上了眼睛,半晌后又道:“哥哥儿和五哥儿先归去,有太子守着就够了。”皇后母子三人互看了一眼,定棠方想开口,皇后已向他通报眼色道:“陛下要静养,你们先归去吧。只是劳动太子了,和我同守一夜吧。”定权听了天子一番话,方有些松动的心底又是一片冰冷,勉强答复道:“这本是臣分内的事情,臣痴顽,不能分君父之忧,已是天大的罪恶。皇后殿下这么说,臣便再无可安身之地了。”皇后笑道:“这是我的话说得不殷勤。”定棠退到殿门口,闻声这话,朝定楷撇了撇嘴。定楷瞥见,也不说话,微微一笑便出去了。
天子一向望着太子,现在才微浅笑道:“太子的手如何了?连个药盏都端不稳,朕本日果然不祥,如何放心你来端国度的法器?”定权思念先母,心中本来难过,现在懒得讳饰,干脆顺水推舟哭了出来,道:“臣不孝,臣极刑,日日定省,竟连陛下抱恙都未发觉。天幸御体康和,不然臣万死不敷以谢天下。”天子悄悄一笑道:“太子迩来爱哭得很。”皇后在一旁笑道:“太子纯孝,以是如此。”天子点头道:“恰是。”既吃完了药,又漱过口,这才重新躺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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