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四十六[第1页/共4页]

含凉殿还是畴前的含凉殿, 廊芜环抱, 亭台整齐，气势恢宏, 巍峨古朴。

李治含笑望着姐妹俩，笑容平淡，日光倾洒而下，在他鬓边的白发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辉，“令月，小十七，过来。”

李旦把裴英娘带进阁子里，叮咛使女为她梳洗打扮。

宫婢举着漆盘上前，裴英娘拿起漆盘上的犀角杯，“恭祝郎君旗开得胜，早日班师。”

他额角模糊有些微汗意，停止出征典礼对他来讲，实在太吃力了。

太子李弘揭露武皇后的不仁，将李治气得呕血病倒，满朝文武群情纷繁，劝谏的折子像雪片一样堆满案头。

和李令月谈笑的李治俄然扭过脸，拍拍她的头，“如何不吃？是不是没胃口？”

李治斜倚凭几，衣衿疏松。太子李弘、六王李贤和英王李显围坐在他身边，几位王妃坐在另一边。

义阳和宣城的事，既是家事，也是国事。太子的鲁莽行动不止触怒了武皇后，也在前朝掀起轩然大波，他必须尽快停歇风波。

李令月拍拍她的手，笑了笑，“别怕，只是敬杯酒罢了，就和平常一样。”

乐人们大声吟唱：“主圣开昌历, 臣忠奉大猷。君看偃革后，便是承平秋。”

李治鼓励二人几句，命太子李弘送程锦堂和执失云渐出城。

李令月广袖飘飘，淡施脂粉，走到裴英娘面前，拉起她的手，“英娘，待会儿我们一起去阿父那边。”

他手上感染的鲜血，不比其他天子少。

另一边的程锦堂也饮了李令月奉上的美酒。

两人敛容正色，慎重向李治施礼，寂然道：“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。”

裴英娘从翻涌的思路中回过神，悄悄握住李治的手，轻笑着问：“阿父，《春莺啭》真的是您让乐工谱写的？”

武皇后是独一的例外，也只要这一个例外能让他柔嫩寡断了。

义阳和宣城已经阔别长安，走了也好。走了，才气安然活下去。

数十名龟兹乐人擂响鼓, 奏琵琶，杂以箜篌、筚篥、羌笛, 曲调昂扬，声腾云霄。

如许的李治本该让裴英娘心生害怕的，可她忘不了方才进宫时，李治对她的庇护和关爱。

歌舞既毕，乐工们连续散去，大殿前鸦雀无声。

姑祖母说得对，不管产生甚么，阿父不会废掉王兄。

裴英娘沿着石阶拾级而上, 殿前有雄浑的鼓乐声传来。

他比同胞兄弟李承乾和李泰更沉着沉着，手腕也更高超，他先借长孙无忌之手，撤除吴王李恪，逼死姑父、姐姐、叔父数十人，然后等羽翼饱满，机会成熟，和武皇后联手，一举击垮长孙无忌、高家、王家的关陇体系。

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慈爱。

六王李贤看一眼李治，转过甚去望着太子的背影，面色庞大。

乐舞散去，他把执失云渐和担负此次出征大总管的程锦堂叫到高台上说话。

李令月扭过脸，眉眼微弯，眉宇间的难过缓缓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促狭的笑意，“是不是惊骇了？”她摇摇裴英娘的胳膊，“怕甚么！有我呢！”

裴英娘看着李令月的侧脸，她是武皇后的几个孩子中和母亲长得最像的，颀长眉眼，脸颊红润，笑起来的时候，和顺可亲。

那种出自内心的渴念敬爱，自但是然的靠近，大抵是不会再有了。

长孙无忌、高阳公主、巴陵公主、房遗爱、柴令武、李元景……

他捏紧鎏金酒杯，手指微微扭曲。

龟兹乐人重新奏起舞乐，肩披缦衫、腰缠璎珞的舞伎们伸展玉臂，翩翩起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