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华录 37 随她而去（二更）[第1页/共5页]

当初他在六界大肆搏斗，视性命如蝼蚁草芥，并不是因为他对六界众生有甚么仇怨，也并不是以殛毙为兴趣，只是为了逼出碧落罢了。这是他三十多万年来独一的执念。

但她已经永久听不到了。

灵魂消逝以后归于虚无，即为归于万物，他能做到的，就只要在这冥冥六合之间陪着她。

想拼着最后这一点点时候奉告他的话，不管她如何用尽尽力，终究也还是甚么都没有说出来。

俄然，他的身上有一个小小的光球滚落了下来。

“防备裁撤了！……快！收缩十方囚笼！”

“嗤啦啦……”

落在他胸口的那只手，有力地垂落下去，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浓浓的血指模。她眼中的光芒垂垂消逝下去，瞳眸像是没有光彩的琉璃般一点点凝固起来，直到最后完整一动不动，一片暗淡，如同燃烧了星月的萧瑟夜空。

那是关着碧落的须弥芥子。须弥芥子固然是别的一个空间，但它在这个空间内里仍然要占着必然的体量，也有它本身的重量。青冥把须弥芥子带在身上，刚才牵机蛇毒的毒雾毁掉了他好几身衣服，须弥芥子没有收好，掉落了下去。

她是这世上独一爱他的人，庇护了他四十万年，让他因为她而平白多了这四十万年的性命，最后却惨死在他的手上。

上方的苍穹也不再空旷开阔，跟着大地一起，拱成了穹顶一样的弧形，像个盖子一样扣在顶上，间隔空中仿佛越来越远。日月暗淡，星斗燃烧，光芒也从白日变得像暮色深沉的时分般暗淡。

无数的进犯像是暴雨般从上空落了下来，不让十方囚笼的开口持续闭合。青冥抬起来的那只手五指持续收拢，一边在半空中撑开一片庞大的血红色弧形光幕，把那些进犯十足朝四周八方弹开去，打在十方囚笼的四壁上，震得全部囚笼不竭地狠恶摇撼。

他的命是她给的，现在她又因他而死，不管如何算，他都应当随她而去。

空无一物。

从一开端他就不该该活在这天下上。

在十方囚笼缺口处守着的一大群人，被狠恶的气流卷入十方囚笼内部，有的因为压力突变，躯体在半空中就炸裂开来，有的则是落进了火海中，刹时被熊熊火焰吞噬。

他这平生，也没有甚么可沉沦的。

碧落的眼睛半睁半闭地望着他，朝他伸出一只尽是鲜血的手，按在他的心脏位置，一片暖洋洋的白光沿着她的手掌，渗入进他的身材，像是在他的体内融进了一片四月的东风暖阳。

他这类天生的恶魔，由邪气浊息会聚而成，骨子里赋性就是险恶的怪物，本来就是个悲剧。

她原本身为魔族鼻祖，陨落之时应当有万千繁华齐生齐灭，六条约哭降落血雨，但她早就已经耗尽了统统的修为力量，身带剧毒，鲜血流尽，陨落时几近跟一个身受重伤的凡人没有别离，现在连这最后的气象都没有呈现，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逝去。

他呆呆地望着她，双手悬空虚托着她已经不成人形的身材，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就在这时，从上方缓缓沉下来一大片色彩妖异的雾气。

青冥终究找到碧落的身影，在火海上空摇摇摆晃地悬浮在那边，像是随时都会摔落下去。他正要把她拉上来，却见她蓦地朝他扑了过来。

而这时候，他上面那层血红色光幕，因为他重视力的分离，呈现了亏弱的处所。有一条小小的龙形影子从上面落下，穿过光幕，钻进了十方囚笼底部的火海内里。

她给他的解释都是真的，她但愿他信赖她，但愿他不要恨她。